2010年7月12日星期一

千万不要数楼梯

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。可是,从我开始学医以来,身边发生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
  这些事情使我很矛盾。当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以唯物主义的眼光去看待它们时,却发现自己的头脑变得越来越混乱。   6年前,我考入了S医学院。对我来说,这却不是个好消息。我从生下来就讨厌医院里面那种消毒水的死味道。要不是我高考的分数实在是太低,打死我也不会来这里。

  或许是心情压抑的缘故吧,我几乎不怎么和同学交往。我记得当时只有一个朋友,   他叫安子。――我总这样叫他。他总是成年不变的一套运动服,胸前带着一枚毛主席像章。他的打扮虽然有些土,却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。  我们两个都是比较内向的那种人,任何的文体活动都与我们绝缘,每天只是呆在5楼的阶梯教室里学习。记得那时,我们被大家看成是书呆子。因为如果有谁去阶梯教室学习的话,会被看成是有毛病。――大家平时都是去图书馆。   一整天坐在一个地方不动对我来说是极其无聊的一件事。但是,我实在是想不出我还能去干些什么。   我在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扬着脑袋看天棚上的灯管被风吹得荡来荡去。当我这样看着的时候,我总会想起伽里略,他当年也是无聊才发现了摆的等时性吧。  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,我会笑出声来。

  我总想弄明白安子怎么可以那样专心的学习。阶梯教室的窗外时一片树丛,那上面有很多的鸟在叫,他居然可以不看一眼。“这家伙真是个书呆子。”我坐在他后面,望着他的背影想。   但我并不是想说安子是个完美的人。他有个怪辟,就是上楼时总要数每一层楼的台阶,一级级地数,从不落下一级。如果他不小心数错了,或者突然忘了数到哪里,他会原路折回去,从头开始,再来一次。   现在看来,安子那时是得了“强迫证”。   但是,当时的我却对他的这种做法感到非常厌烦。无论怎样,这样做实在是太无聊了。   到今天为止,我还能够清楚的回忆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,――那个可怕的晚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。   我和安子走在去往阶梯教室的黑糊糊的楼梯上,他象往常一样,数着台阶。   在今天,我倒是没怎么恼火,――毕竟,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,有一个人帮你数楼梯,你就会感到省力不少。于是,我也在心里应和着他嘴里的数字。

  “4,5,……”安子每迈一步都很慢,我便只好慢慢的陪着他。   “9,10,11,……奇怪!”安子突然说。   “什么奇怪?”我问。   “志刚,你不记得我们平时上楼时,这一层楼有多少级楼梯吗?”   “唔,这个……12级吧,大概,我不能确定。”我想起我在白天上楼时总是一步3级,好象是可以迈4次。“你不是经常数吗,还问?”我说。   “喔,是呀,应该是12级的,……但是,今天我只数到11。”   “那一定是数错了,别管他了。”   “不行,楼梯不会无端的少一级的。你陪我回去,从底下再数来。”

  我当时很恼火,真想给他一嘴巴。但我没有。这么黑的楼梯上,没有一个人影,出于朋友的责任,我便跟在安子后面,走了回去。   “9,10,11,……”当我和安子两个人数到最后一级楼梯时,我突然感到背后冷飕飕的,头皮都要炸开。楼梯!楼梯真的比平时少了一级,变成了11级!   “志刚,你……”没等安子说完,我就猜到他又要叫我和他回去,从头去数楼梯。   黑暗中,看不见安子的表情。我却突然想起了解剖室里面的尸体。   “不,不行!我不去!要去你自己去!”我感觉自己的腿开始转筋了。

 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当时我会那样的害怕,我只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恐惧占满了我的心,“别指望我会再和你去数这该死的楼梯!”我抛下安子,飞也似的跑下楼。   在寝室的床上,我大口的喘着气,我发现我根本不能安静地躺下或者坐下。我便蹦起来,在地上来回地渡步。同寝室的人都没有回来,于是我开亮了所有的灯。  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,终于有人回来了,于是,我便立刻拉上他们,打着手电筒去阶梯教室找安子。   我们找遍了所有可以寻找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安子,――其后的校方人员和警察也没有找到他。――安子失踪了。

  安子失踪后的3年,医学院开始扩建。当巨大的挖土机推倒有阶梯教室的那座楼时,在4楼的楼梯的废墟中,   人们发现了一堆白骨。白骨中间,有一个毛主席像章。   我知道,那是安子。因为,我听说,如果一个人在上楼的时候发现楼梯少了一级的话,他就会去代替那一级的楼梯。   直到现在,我仍然不敢数楼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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